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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x 30 三人联展,三十载同行
展览时间:2019/9/7-2019/9/17
展览城市:浙江-杭州
展览地点:拉姆美术馆
策展人:夏继清 张韵
主办单位:拉姆美术馆
协办单位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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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会介绍

开幕时间:2019-09-07 15:00

展览地址:浙江省杭州市青年路27号

参展人员:翟水良 顾致农 程沙


展览介绍:

三人行,必有我师

起子

这个月初,和两位认识了二十多年、当年一起学画的朋友聚了一次,酒桌上回想我们的年少时光,我问他们,为什么那时我们对荷尔拜因那么痴迷,其中一位朋友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两个字,“老顾”。老顾就是顾致农,在我们刚到杭州学画的时候,他还是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学生。当时有一本美院附中学生作品集,当中有一张老顾画的男青年侧面肖像,是我们那帮学画的心目中的神作,通过对那张画的追根溯源我们才知道了荷尔拜因。

1994年老顾美院毕业之后去了杭师院美术系,两年之后的1996年我考进了杭师院美术系,老顾成了我的老师。但在杭师院我熟悉的第一个老师却不是老顾。

当年的杭师院美术系放在文二路和教工路的转角处的分部,分部很小,只有一幢三层苏联式建筑的教学楼,两幢寝室楼,一排平房是画室,一个食堂,一条通往食堂的小路,两边种着法国梧桐,路的西面在食堂和男生寝室楼中间,有一片小树林,路的东边,在路和画室之间,是一个足球场。我喜欢踢球,傍晚时候一定能在这个小小的足球场上找到我。分部只有两个系,中文系和美术系,美术系踢球的人不多,我基本上是和中文系的同学一起踢球。有一天下午,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,留着长发扎着辫子,看起来应该也是美术系新生,他手里提着一双足球鞋,站在球场边看我们踢球,过了好久才腼腆地跟我们说,“加一个吧”,中文系的一个大个子冲他摆摆手,“等再有一个来了你加进来”。后来他上场了,足球踢得很不错,喜欢玩各种花样,我没想到美术系还有足球踢那么好的。

一周之后的第一堂书法课,教室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男老师,留着长发扎着辫子,上课声音很轻,有点腼腆,他就是程沙,刚从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。

程沙在教学楼有一间小画室,后来我们经常过去玩。画室里只有一张床、一张大书桌和几把椅子,书桌上铺着毛毡,上面乱七八糟摆满了毛笔、宣纸、书,一个盒子里堆着好几枚印章,画室的墙上挂着几幅他画的花鸟作品。我们去程沙的画室基本上就是喝酒、聊天。程沙属猪,又喜欢喝酒,记得他有一枚闲章,刻着“九戒”两个字,好像是他父亲刻了给他的,希望他比八戒还要多一戒,但这一戒对程沙来说,太难了。他爱喝酒,喝酒时候爱划拳,每次喝酒划拳到最后,他都会摇晃着一根手指笑眯眯地跟我说,“喝酒,你不行;划拳,你不行;踢球,你不行……”前天他在外面喝酒,发了一条朋友圈,我在后面留言,过了一会儿他回复道:“我球踢得比你好。”

有时候我们也会在程沙的画室打牌,杭州的三扣一,又叫斗地主。也就是在程沙画室打牌的时候,我认识了老翟。那时候老翟还是小翟,大家喜欢直接叫他的名字,水良。水良眼睛很大,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凶,感觉不太能让人亲近,但总的来说还是蛮帅的一个,据说他路过女生寝室楼的时候,会有女生在楼上大叫:“张国荣,张国荣!”但他打牌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张国荣,嗓门很大,和他搭档要是出错牌了,会被他不停责怪,直到他赢下一局。

水良在学校也有一间画室,平时他就住在学校,还养了一只猫。我听水良说过很多次这只猫的事,比如趁他出去它自己开了窗也出去了,赶在他回来之前先回来,还把自己身上舔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桌子上的一串脚印;又如半夜溜出去,回来时候会先看看床上的主人睡着了没有。大学四年我应该是见过这只猫的,但我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它。但我对这只猫却又那么熟悉——它慵懒地躺在地板上,抬头看着你,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线,一块阳光照在它一半的身上,它的另一半身子在阴影中,这就是水良的色粉画《论猫》所描绘的。有一年水良到嘉善来看我,中午他接了一个电话,下午就急匆匆回杭州了。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的猫死了,他在开车回去的时候,家里的人一直对弥留中的猫说,“翟水良快回来了”,一直等到傍晚,水良回到家了叫了一声它的名字,它才呼出最后一口气。

一开始老顾没有教我们班,但水良和程沙跟老顾都是好朋友,都是美院毕业的,程沙还是老顾附中时候的同班同学,因此我跟水良、程沙玩的时候老顾也经常在,也就混熟了。但真正跟老顾熟悉起来是在我大三大四的时候,特别毕业前那段时间,我毕业创作的指导老师就是顾致农。那时候老顾还没有结婚,但已经买了房,经常邀请我们一些学生到他那个还没有装修的毛坯房去吃火锅。老顾也喜欢喝酒,喝酒之后的老顾会特别激动,他喜欢在那时候和你谈论绘画,或者是科学的最新发现,又或者跟你说某一部小说,那时还是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我时常为老顾读过那么多小说感到吃惊。喝酒之后的老顾总是会说出很多想法,让人感觉他是一个“有话要说”的人,但当你想要他解释某个观点时,也许是酒的原因,往往最后他又会用很慢的语速只说出一句,“我也说不清楚”。

老顾是个有趣的人。有一年他要租一个画室,跑来跟我描述那个他想租的地方,拿了一支铅笔在一张纸上给我画了一个平面图,说那地方有个院子,院子里有一圈跑道,跑道中间是个花坛,花坛里有几棵40米高的水杉。我以为他找到了一个学校,对40米高的水杉树更是觉得不可思议,后来跟他去一看,那三棵树的确高,但也就两层楼那么高,顶多6、7米,而所谓花坛边上的跑道,其实就是围着花坛的水泥路,绕一圈也就十多米。

那年水良体检出来血脂偏高,他决定少吃肉多吃蔬菜。那段时间每次老顾和程沙跟水良一起吃饭,老顾总是会点红烧肉,和程沙两人边吃边喊香,水良坐在对面吃着青菜冲他们翻白眼。突然有一天,老顾不吃肉了,连酒都不喝了,在家打坐诵经,信佛了。大概过了两年多,他又开始吃肉喝酒了,问他怎么回事,他也不正面回答,只是说“过程,过程”。听他自己说,现在他要求他的研究生都去把三大宗教的书通读一遍。

跟朋友在一起老顾话多,平时说话嗓门比水良输了牌还要响,总是还没见到他人,就先听到他的声音,夹杂着哈哈哈地笑声,喝多了之后他还喜欢掐人,越是关系好的,掐得越重,有一次他把程沙掐得整个胸口都是乌青,差点去打狂犬疫苗。这样的老顾时常让我想到金庸笔下的周伯通。

如果把画坛比作武林,那么对一个画家来说,绘画就是他的武功,艺术观点就是门派,而个人修为就是内功。在这一点上,老顾也让我想到了周伯通,想到了他的左右手互搏,自己跟自己较劲。最初喜欢“顾致农”的,都是喜欢他的写实绘画。科班出生的老顾,十几岁开始接受严格的绘画训练,中间接受学院派绘画的教育,有扎实的写实功力,市场也更欢迎他的现实主义的写实油画,但他的内心却不是这样向往的。老顾的脑袋中时常会有一些奇怪的念头冒出来,有时他会拿一支画笔在一块旧画布上乱抹一通,然后又回到一张写实油画前乖乖地画下去。有一次他想用油画画一张超级大的人民币,被我和水良嘲笑了一番之后,就不了了之了。可是更多类似的念头会不断出现,据我所知那段时间的老顾在创作上一直处于分裂状态,一直跟自己干架。四、五年前,老顾开始拿起毛笔练书法,有时也画点国画,又一段时间之后,他在朋友圈断断续续贴出一些油画,都是扁平的、线描的、变形的,有时是一个孤独跳舞的人,有时是一只猪在钻火圈,有时是几个人的叠影,有时是一只不知所措发霸王龙,他把绘画技巧不断从画面中减掉,看起来很笨拙,却又很干净。看这些画,我总会想起那个喝了酒之后的老顾,那个滔滔不绝,对哲学、宗教、历史都“有话要说”的人,那个一直想表达自己思想的人,看这些画,我会想,这一次老顾自己的互搏,内心占了上风。

2000年大学毕业之后我在西塘教书,有一次老顾和水良来看我,认识了我的一位同事。我的同事在西塘的老街上有一个宅院,老顾看了非常喜欢,问我的同事这个老宅卖不卖,我的同事算了一下说,五万可以卖给你。老顾说考虑一下,回杭州之后就没了声音。我的同事托我问过几次,后来也就不问了,自己把这宅院做成了民宿,据说现在7、8百万都不愿意卖了。在买房方面,水良要积极和果断得多。

水良先后在杭州有过几套房子,我都去过。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卖房,总能看到他在跟中介打电话,房子每次都卖得不是时候,卖出之后就涨价。别人搬家是越搬房子越大,水良相反,搬了几次家之后,终于住进了一套只有四十多平米房子,客厅兼餐厅、厨房都是迷你型的,一间主卧、一间次卧,次卧里面放了一张高低铺。这套房价格却不低,不仅仅因为是杭州的房子,更因为是杭州的学区房。水良有两个儿子,为了孩子们读书他也是属于蛮拼的,他的几次搬家简直为“孟母三迁”加上了现代版的注解。有一次水良去幼儿园接了小儿子往家里走,刚好碰到一个同小区的邻居跟他打招呼,“接孙子啊?”这时候的水良,我们都叫他老翟了。

老翟是海宁人,他给他父亲在海宁乡下造了一幢房子。这幢房子的现代造型让它显得跟周边的农民房格格不入,院子里种着竹子和果树,还挖了一个池塘。每个周末老翟都会回到海宁乡下陪老人,有一次他父亲见他话不多,就对他说,“在外面如果不顺心,就回来,家里还有地,怎么也不会饿死的。”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,所以我能和老翟一样理解这一句话。土地是所有农民最后的退路,只要有一块地在,那么就什么都不怕了,大不了种地。老翟当然不会回到乡下去种地,但他也一直像个农民下地干活一样为自己的家庭忙碌着,他忙得很少有时间来画画,但我从来没有听到他抱怨过时间不够,有时让人怀疑他能在绘画中投入多少。

这两三年,老翟似乎时间多起来了,画得也越来越多,一发不可收拾。好几次我跟他通电话,总是听到背景中有“哒哒哒”粉笔和画板撞击的声音。老翟是我认识的人中间最早画色粉画的,他参加过全国美展的《论猫》和《门·人·们》都是粉画。老翟有一个工具箱,是最大号的化妆箱,打开之后里面一层一层全是各种牌子的色粉笔。他似乎醉心于对色粉这个材料的探索,那年我看他画了一组《西湖十景》,他在每一幅画中尝试色粉的特殊表现手法,而从最近他画的一大批色粉画看,他对色粉笔的运用已经达到了自由的状态,把“术”做到极致,应该离“道”也不远了吧。然而“术”毕竟不是“道”,艺术的追求肯定是对“道”的追求。老翟还画了很多水彩和油画,选择什么材料都是根据不同内容来决定的。老翟的画是写实的,这种写实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写实。如果说写实是技术的体现,那么技术一定是在观念的基础上体现才有它的价值。老翟很少画大的题材,他几乎只画熟悉的风景、喜欢的猫和身边的人物,而这些画面给人很强的当代审美感受。美国具象写实水彩大师怀斯说自己本质上是一个抽象画家,我想老翟一定认同这种说法。

上个月和一位同样熟悉老翟的师弟喝酒,聊起老翟,我这位师弟说以前对老翟有误解,“现在发现他是真正的艺术家”。

真正的艺术家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呢?用老顾的话来说,“我也说不清楚”,但我清楚的是老翟是的,老顾是的,程沙也是的。

程沙画国画,主要画花鸟,落款是“程散石”,散石是他的字,这真是一个古人。看程沙的画,也的确是古意十足。相对于他画的重彩,我更喜欢他的水墨小品,优雅中带有草草逸笔,让我想到球场上的他。他画的花没有艳丽只见淡泊;他画的蝴蝶,张开翅膀却静止在时间当中;他画了一幅《花港观鱼》,画的不是锦鲤,而是大眼泡的金鱼,每一条眼睛肿肿的抬着头,不知道是人在观鱼还是鱼在观人,趣味十足。

程沙好酒,他的画中没有酒的味道,我时常想,所谓“九戒”,那多出的一戒在这里完成了。不喝酒的时候程沙的话不多,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的,像他的画一样。“静时是性,动则是情”,用来形容程沙应该正好。

去年还是在酒桌上,老顾和老翟劝程沙抓紧把职称评了,程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,似乎还是不愿意去参评。那天朋友们纷纷站队,我站在少数支持他不去评的那一边。按理我有什么资格来支持一个人不去评职称呢,怎么能用别人的职业支持我自己的价值判断呢?好在我是知道程沙也是有这样的价值判断的。在他的一幅画中,我读到过他题的这样一首诗:“一片闲田地,多为芜草侵。但能时划却,便是出尘心。”有时候我也考虑,在程沙的画中看不到时代对他的影响,但转念一想,如果是顺着内心经营自己的一片闲田地,那么管他是笔墨等于零还是等于一百呢?

记忆把我拉回到我的大学时代,那晚我和几个同学在程沙的画室跟他聊天,抬头看到他贴在墙上的一幅花鸟画,上面有一只蛾子,起初我以为是画上去的,正要赞美画得这样逼真,那只蛾子却拍拍翅膀飞走了。现在想来那只蛾子的飞走,把我赞美硬生生拦住,简直就是对我的教育。

我对自己的记忆充满信心,觉得自己记住的就是事实,但记忆总是一个一个不连贯的片段,让事实变得模糊,这就又让我怀疑自己的记忆。二十多年,三位老师成了我的三个朋友,这是让人多么愉快的事情,我却想不起这种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;他们的相貌都已经改变了不少,可我又想不起他们当年具体的模样,好像一直以来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。

前几天听说他们要办一个三人绘画联展,老翟吩咐我写一篇东西,这自然是义不容辞的。当我打开电脑,面对空白的文档,记忆一遍遍把我拉回到文二路和教工路转角的杭州师范学院分部,我的身份从朋友重新回到了学生。这时刚好老顾发微信来跟我说,可以写写他们三个人几十年来的感情,又是一个片段从记忆中跳了出来:2000年的某一个晚上,除了老翟我们都喝多了,老翟用一辆自行车把程沙送到学校,扔在草坪上,回来准备再送老顾,发现老顾躺在马路中间拦汽车……

2019-8-24

起子简介:

起子,1974年出生于浙江嘉善,2000年毕业于杭州师范学院美术系。当代诗人。诗歌作品多次发表在《诗刊》《人民文学》等刊物,作品入选《新世纪诗典》、《当代诗经》以及多个年度最佳诗歌集,磨铁诗歌奖2016年度十佳诗人。出版有诗集《柔软的舌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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